美国在全球LNG贸易中的份额或受影响

　　刘明明 中国石油大学（北京）

　　据世界石油网站3月20日的消息，美国自由港液化天然气公司首席执行官表示，在5月初完成维修后，自由港液化天然气公司的产量将增加10%。但是，今年1月末，美国白宫官网曾发布声明称，将无限期暂停向非自由贸易协定国家出口新建LNG项目许可的审批，引起了全球的广泛关注。

　　页岩革命推动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LNG出口国

　　得益于水平井和水力压裂技术的进步，美国天然气产量在经历了长达30多年的高峰期后，进入以页岩气开发引领的二次增长。2010年以来，美国天然气产量年均增速超过4%，2018年突破1万亿立方米，2023年产量接近1.3万亿立方米。充足的供应推动美国向天然气出口国转变，曾经的LNG接收站纷纷被改造为LNG液化出口终端。2022年俄乌冲突导致欧洲天然气供应短缺，美国LNG补充欧洲的供应缺口，出口规模快速攀升至全球前列。美国能源信息署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第四季度，美国运行中的液化项目峰值液化能力突破1亿吨/年，超越澳大利亚和卡塔尔，跃居全球第一。2023年，美国LNG出口量达9120万吨，跃升为全球最大LNG出口国。

　　当前，美国LNG出口的目的地，以欧洲的荷兰、法国、英国等为主，占美国LNG总出口量的60%以上。其次是以日本、韩国、中国、印度等为代表的亚洲国家，其中，2023年出口至中国的LNG合计达364万吨。在这些国家中，仅韩国等少数国家与美国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

　　政策的不确定性将影响投资者对美国LNG项目的投资热情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美国暂停向非自由贸易协定国家出口新建LNG项目许可的审批，并不影响已经获得出口审批的正在运营或正在建设的项目，也不会影响向已经获得授权的国家提供LNG。目前，除了正在运营的1.04亿吨/年的液化能力之外，美国还有高登帕斯（Golden Pass）、亚瑟港（Port Arthur）等多个LNG项目处于建设阶段，这些项目的设计产能接近8500万吨/年，预计在2024—2028年陆续投产，届时美国天然气总液化能力将接近1.9亿吨/年，经美国能源部授权、可以向自由贸易协定国家出口的能力合计为1.96亿吨/年。此外，美国有11个项目已经获得批准，多数完成了前端工程设计，这些项目拥有经美国能源部授权、可以向自由贸易协定国家出口的能力合计超过1.2亿吨/年。可以看到，美国LNG出口规模的扩大，在中短期内受制于LNG液化能力的约束越来越少，而更多在于美国天然气产量和出口量是否能够继续保持高速增长。

　　对于拟议的LNG项目，受到的冲击最为直接，甚至可能导致项目最终失败。LNG项目生命周期长达20—30年，前期的建设通常需要4—5年的时间，考虑到LNG项目具有投资周期长、规模大、风险高的特征，很多LNG项目在最终投资决定（FID）之前往往会确定LNG的销售去向。如果无法确保销售去向，高投资压力下投资者也会选择延迟FID。然而，尽管LNG在全球能源转型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但天然含碳的属性，依然约束了其长期增长的空间。国际能源署在2023年发布的《世界能源展望2023》中曾提出，俄乌冲突带来的影响之一是全球天然气需求快速增长的时代进入尾声，预计天然气需求在2030年前将达峰，发达经济体的天然气需求将在2022—2030年达峰，天然气需求平均每年减少超过200亿立方米。《壳牌液化天然气（LNG）前景报告2024》显示，2023年全球LNG贸易量达到4.04亿吨，预计到2024年，全球LNG需求量将达到每年6.25亿—6.85亿吨左右，引领增长的国家主要包括中国、泰国、印度等，而这些国家均未与美国签订自由贸易协定。

　　除美国外，卡塔尔等国也在积极扩大LNG的液化能力。2022年，卡塔尔启动北方气田东扩项目和南扩项目，预计该国的LNG液化能力从目前7700万吨/年增至2030年的1.26亿吨/年；2024年初，卡塔尔又提出了北方气田西扩项目，设计产能达1600万吨/年，将进一步提升卡塔尔液化能力至1.42亿吨/年。根据国际燃气联盟《2023世界LNG报告》，预计2028年全球天然气液化能力将超过8亿吨/年。如果美国长期暂停向未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出口新LNG项目的审批，LNG买家将可能选择卡塔尔、澳大利亚等国家。

　　鉴于此，政策的不确定性将会显著影响投资者对于美国LNG项目的投资热情和信心，尤其是目前多达17个拟议项目。如果在能源转型压力下，美国进一步强化温室气体排放目标、限制国内天然气勘探开发活动，影响扩大至已批准的LNG项目，天然气的出口将会受到实质性影响。长期来看，将会影响美国LNG在全球LNG贸易中的份额。

　　天然气市场全球化发展进程或将受影响

　　天然气依赖管道运输的特征，导致全球天然气市场在很长时期内是几大区域市场各自发展。随着全球LNG技术的进步，北美天然气市场、欧洲天然气市场、亚太天然气市场之间的联系逐渐紧密，天然气市场从区域化向全球化发展的趋势更加明显，各大市场之间的天然气溢价现象得到有效控制。可以看到，美国与各国签订的LNG供应合同更多以亨利枢纽气价为基准，美国既出口了LNG实物，也输出了亨利枢纽定价机制，进而对全球天然气定价机制的演变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挂钩竞争性气价的天然气价格比例越来越高。

　　尽管此次暂停向非自由贸易协定国家出口新建LNG项目许可的审批，尚未对全球LNG贸易产生实质性影响，但美国国内供应可能进一步宽松的预期已经在价格上得到了反映。从美国能源信息署公布的亨利枢纽天然气现货价格看，2024年1月16日价格为3.2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2024年3月19日的价格已经跌至1.5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跌幅超过50%。相比之下，西北欧、东亚进口的LNG价格仍然在8.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以上。此外，持续下跌的天然气价格，也会影响天然气上游勘探开发项目的经济性，导致对美国天然气产量增长的担忧。

　　如果美国暂停向非自由贸易协定国家出口新建LNG项目许可的审批政策长期持续，美国出口至全球的LNG规模或下降，天然气全球化进程或再次向区域化倒退。

　　更加关注油气生产的环境影响问题

　　此次美国暂停向非自由贸易协定国家出口新建LNG项目许可的审批，主要出于环保的考虑。页岩气开发过程中主要的环境影响包括水资源风险、甲烷泄漏风险等，统计数据也显示，上游油气项目贡献了美国近30%的甲烷排放量。对油气行业而言，更加彰显出在生产过程中需要重视环境保护问题。

　　目前，全球超过120家企业、70个国家均加入了“石油和天然气甲烷伙伴关系（OGMP 2.0）”，这些主体贡献了全球约80%的LNG贸易量。但正如《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八次缔约方大会（COP28）提出，首次“全球盘点”显示所有气候行动领域的进展都过于缓慢。油气行业需要通过更换高排放器件、安装排放控制装置、泄漏检测和修复等降低生产过程中对环境的影响。